早上，一拉開窗，清冽的空氣直撲面貌，溘然發(fā)現(xiàn)，窗外那棵枇杷樹長高了，成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了。寬厚的葉子綠油油的，還結(jié)了不少橘紅色的小枇杷。怎么搞的，為什么以前沒發(fā)現(xiàn)？整個崇明島，就這棵樹離我們最近。人就會犯這樣的誤差，總是忽略近在眼前的事物。

9年前，我們在東風農(nóng)場職工宿舍小區(qū)買了這間窄小的屋子，當時候我們心動的，是周圍的田園風景和長排的樹林，窗前的這棵枇杷樹卻一直不被我們注重。九年來，它默默地站在窗外，像一道不停增高的屏風，把我們的視線跟劈面樓房的水泥墻隔了開來。我們在窗前讀書、品茗、談天，享受新鮮空氣和大片的綠色，心情變得輕松而愜意。

我說這是三洗：洗肺、洗心、洗腦。朋友笑言：儂的日腳過得綠色一片嘛！

在這樹邊讀過一篇文章：《城市讓人心焦》。作者的意見是：今天這樣擁擠嘈雜的多數(shù)市，不是個好地方。我信托鳥在天上看著會說：這跟蟻穴也差不多了。現(xiàn)在盛行說“都市漫步”，可在生理學家看來，人在擁擠的城市街道行走10分鐘，大腦的影象力會減退，注重力會渙散，自我控制力也會下降。

你在鄉(xiāng)下樹叢散步，驚起三兩只山雀，它們會調(diào)動你的注重力，但不會引發(fā)你的負面情緒，心力消耗就很少。可在城市街道上行走，一輛差一點撞到你的汽車在你眼前緊要剎車，你就會恐慌、沮喪或者氣忿，負面情緒大增。這特別消耗心力，而且恢復得很慢。

9年間，我們來崇明無數(shù)次，每次都有阿丑的陪同，現(xiàn)在是第一次阿丑不在身邊，感受真有點異樣。阿丑跟我們一樣，對東風小屋的里里外外了然在心(鼻)。我們喜歡去四處閑逛，到哪里都帶著阿丑。外婆說阿丑比她走的地方還多。

一晃9年過去了，阿丑以高齡去世，窗前的枇杷樹也不知不覺長高了。這9年我們看著崇明一步步變化，惋惜，看到的總是樹被砍、地被鋪上水泥，新的會所和度假村一家家地開張，別的似乎就沒了。在小區(qū)周圍的公共汽車站，一位農(nóng)場老職工連連嘆息：造隧橋跟我們有啥關(guān)系！我們又不要每天搭車子去上海，上海人到崇明來白相，倒是把崇明人的買菜銅鈿變貴了……